燃燒膠卷

1.

十二月，血紅的花朵在街頭盛開
沒有什麼藉口可以繼續拖延

我們醒來，但不如預期那般焦慮
每口空氣都冷冽甘甜
像隻在清晨的人行道漫步的蟑螂
我們做了一點體操，冬天

沒有螞蟻會急著吃掉鞋底的屍渣
這，無疑是場勝利
掀開臉上那塊草皮的孩子
總要向我們致敬

2.

我當然不能忍受，特別是
兩隻腳成為萬花筒的日子
客服人員掏出一些散裝的爵士樂
要大家含在嘴裡，我舉手
但手臂被硬生生折成斑馬線
我再也不能忍受了，我罵粗口
把頭上盤好的髮髻全部拆掉
赤條條的巨大喬木紛紛走避

一隊重型機車剛剛經過
我的腦子裡現在塵土飛揚

3.
一整個冬天都沒有找回牠的語言
我們把剛換過輪胎的獨角仙拉出車庫
戳瞎了街角那支紅綠燈的右眼
下午的影子越飄越快
愛說話的攝影機已經圍在巷口的雞油樹旁
但年邁而帶著笑容的母親被塞進碗櫥的深處
是該去選購地瓜了
客廳還逗留著白醋打翻後的氣味

我們總不能一整個冬天
都與樹懶共同生活

4

夜幕低垂
我生命中的所有疾病都在公園散步
幾隻飢餓的老狗管轄的公園
月亮爬升特別遲緩

我生活中的一切尷尬都在操場慢跑
另外就是那些擱置在肚子裡的各種假說
隨時清理牠們留下的糞便
留給後代子孫一個冰冷堅硬的環境

新聞主播被掐熄在煙灰缸裡
那是一種不能當飯吃的憂愁


5

電視機不斷撫摸陌生的耳朵
每一朵都在事後迅速凋萎

很多嘴巴都在嫌惡我們體內的雜質
卻又缺乏健全的雙手來驅逐我們

公事包裡擠著一群正在啜泣的老弱婦孺
警衛滿臉橫肉地緊緊咬著沉默的打卡鐘

就快要變成垃圾了吧
沉重的空氣被人挖出一個小洞

眼睛就從那裡偷窺我們
我們就從那裡呼吸